“古院長，好久不見。”洛雲鶴拱手見禮道。

此時的洛雲鶴已經不覆當初淒慘的模樣，如今身著幹凈的道袍，神色平和,周身一點魔氣都感覺不到,完全就像是個普通的修者。

古一羽表現的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些魔修一樣，很欣慰的對洛雲鶴道：“看到你能取得這樣的成功，我真的很欣慰啊。”

“多虧了古院長的修煉方法。”洛雲鶴笑的很靦腆,“我從來沒想到能再次回到青陽派,當時以為自己入魔,又被師父逐出門派,自此恐怕要埋骨魔界……古院長大恩大德，在下無以為報。”

“我幫你也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，並不求什麽回報，你且安心。”同病相憐罷了,古一羽自己就是因為入魔被逐出門派,明白個中滋味。

聽古一羽此言,洛雲鶴的微笑多了幾分真心。

那些從血魔地盤解救回來的魔修中也有其他門派的弟子,都沒有選擇回道原門派。或是因那些門派都沒有青陽城這樣的寬松的風氣，也沒有青陽派高層這樣心大的掌門和長老，若是冒然回去，誰也說不好會有什麽樣的待遇，還不如留在青陽城，看看以後的情況再計較不遲。

古一羽又問了些魔修等人的近況，洛雲鶴一一作答。他們修煉古一羽提供的功法已有一段時日，已經漸漸壓制住體內魔氣，青陽城靈氣充足，大約再過不了多久，便能出來行走。

只要不動用功法，應該不會有人看出來他們的身份。

“你們放心，青陽城不比別處，我總能為你們找一處安身之所。”古一羽承諾道。

洛雲鶴拱手道謝後，道：“另有件事……在下覺得還是告訴古院長一聲為好。”

見洛雲鶴如此鄭重其事，古一羽不禁也略為擔心了一下，換了副嚴肅的神色問道：“什麽事？”

“嗯……”洛雲鶴斟酌著說辭，“醫學院的學生們，最近似乎有點走火入魔了。”

醫學院？“他們怎麽了？”

醫學院的學生不多，只有七十來個。這些學生正是之前從道德院初級班升入中級班的人，原本是豢獸院的獸醫，因之前血魔事件被古一羽忽悠的決心學習醫道。那時候古一羽把血魔牢房內所有的屍體都偷偷藏起，運送到道德院醫學院的秘密地下室給學生做解刨用，以期望他們能在醫學上走的更遠。

之後雖說不是全然不管，但是確實因為太忙，也沒太多關註了。

這些學生平時學習些藥理，根據典籍研究靈脈，或者參與一些靈丹的臨床應用記錄等，看似平常，其他時間他們都是在地下實驗室中解剖屍體，有修者的、凡人的，還有靈獸。

除了靈獸，其他的屍體也並非用了光明正大的方法，修者們雖然明白*死後魂魄將入輪回，留下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用，但是把身體交給別人解剖還是挺難接受的。這些屍體，除了之前從血魔牢房偷偷藏起的那批外，其他的也都是偷來，目前還沒有出什麽紕漏，而負責偷運屍體的，正是這批還沒有曝光的魔修們。

時隔兩年，據洛雲鶴所說，醫學院的學生已經不滿足於解剖屍體，有開始做*實驗的苗頭。

“……其實呢，生物實驗也是必須的。”古一羽斟酌道，她也不想洛雲鶴對醫學院有什麽誤解，“為了了解生命體，拿動物做實驗也是必經的步驟，雖然有些殘忍，但是……”

洛雲鶴打斷古一羽，“不是動物，他們用人……”

……臥槽！！！用人？雖然知道你們遲早要走上這條路但是要不要這麽快！

古一羽不知該用什麽表情表達對這些學生生出來的那麽一點點敬仰，而洛雲鶴卻面露擔憂，他擔心這些學生會變得和血魔一樣，就算是外門弟子也是青陽弟子，洛雲鶴比古一羽要更關心自家門派的聲譽。

“多謝，我馬上去醫學院看看。”古一羽道，並叮囑洛雲鶴在自己了解情況之前，不要將此事傳出去。必須要去道德院看看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總要明白這些學生的路到底有沒有偏掉。

醫學院學生沒想到古一羽會來，他們正在地下室進行著一項瘋狂的實驗。當古一羽推開門，看到當時那個情況，腦子一陣陣的眩暈。多少年沒出現過能讓古魔神震驚到眩暈的事件，學生們可以自豪了呢！

話說作為一個有著超越時代局限性見識的魔神，生物實驗她能理解、也能接受，人體試驗什麽的雖說很不厚道，但是若是引導的到位，也能勉強稱作是臨床試驗，而且這也是醫學發展的必經之路……可是沒聽說過這麽個搞法啊！

此時地下室的解剖臺上，一個學生像是被麻醉了，安靜的躺在上面，其他人正圍觀一人主刀，把那學生開膛破肚。

解剖自己的同學，而且還是活的，太重口味了好嗎！

主刀的學生名叫陶清源，名字是十分的清爽，人長得也清俊，幹的事可實在是血腥。

陶清源築基修為，入青陽派已有二百八十餘年，靈根並不好，一直以來都在外門豢養靈獸，平日裏也是做著宰殺一類並不小清新的活計。陶清源性子有些怪癖，平日裏不太與人說話，自進入外門豢獸，就一直和靈獸一起，漸漸也培養出了一些感情。

但卻並非對於動物的喜愛，而是對其有著異樣的興趣。活著的靈獸對於陶清源活來說是個非常神秘的東西，它們究竟是為什麽活著呢？吃下去的東西是怎樣變成血肉，血肉又是如何孕育出新的生命呢？

陶清源一向沒什麽存在感，與其他弟子也並無太多交集，他在宰殺靈獸時偷偷進行著自己的觀察和研究，這兩百年來竟然也沒什麽人註意到這個奇葩。

自古一羽開辦道德院至今，陶清源進入豢獸院後選擇了獸醫系，後來被獸醫系古一羽一攪和成了醫學院，反倒給了這位變態人士一個成長的溫床，解剖居然變成研究項目，雖然非正式，可也是得到了古一羽認可的。

陶清源對於生命是如何產生又是如何延續的有著非比尋常的好奇，經他手解刨過的靈獸數不勝數，於是在醫學院這幫大多數血都沒沾過的學生中顯得出類拔萃，如魚得水，和之前無人問津的時候有著天壤之別。

古一羽偷偷弄回來的那些修者的屍體，一半都是陶清源揭破完成的，其他學生對此還有些抵觸，陶清源見了卻像是見了寶貝，每一具屍體都小心的利用著，絕不浪費，也因此收集到了不少資料。

陶清源不善言辭，心理也有些變態，但卻不是個傻子。他對修成大道沒興趣，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驚世駭俗，甚至於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可能根本就是魔修才有的行徑。但對此陶清源卻從未覺得迷茫，他坦率的承認自己就是沈迷於血肉，沈迷於肢體，沈迷於這天下間最神秘的生命，只是沒人能夠理解他。

可古一羽無意間給了他一個機會，一個勉強算是公開的組織，一群說不上志同道合但也不會告發自己的同學，讓陶清源更加沈迷其中。對於陶清源來說，古一羽這一行為簡直是為他打開了另一扇大門，人類當然比靈獸更有趣不是嗎？！

生命究竟是靠什麽延續的，血液還是心臟，還是大腦，靈魂又存在於何處？之前解刨的這些都是死人，沒有生命，活人的軀體應該是怎樣的如何呢？靈氣的走向、脈絡、血液、心臟……

這些秘密深深的吸引著陶清源。

資料收集的越多，陶清源對於人體就越發的迷戀，他覺得自己懂得實在太少！

除了陶清源外，還有幾人也因為陶清源的行為對生命產生了興趣，岳崎就是其中一人。相比起陶清源，岳崎的忽悠能力幾乎能與商業中心的客服相媲美。他自己做不到陶清源這樣心無旁騖的去研究，卻也同樣對醫學院的未來充滿好奇和期待，若是不能親自解開生命的秘密，那麽支持有這個可能性的人也不錯啊！

有了岳崎的忽悠，學生們也漸漸接受了陶清源這個異類，並視之為醫學界的先驅。這個大忽悠最成功的安利，就是讓這些學生同意了做*解剖的試驗品。

修者的生命力強大，比起凡人來說幾乎可以算是無敵的存在。他們不會生病，受到物理傷害後的自愈能力也很強，耐受力也比一般人類強得多。

還有比這些人更合適的*實驗品嗎？！

這些瘋狂的家夥竟然想出了用自己的身體來解剖！輔以從其他系弄來的丹藥，以及一些輔助作用的法陣，這些人就在什麽都不算了解的情況下，進行了人體的*解剖。

聽完岳崎的說明，古一羽頭一陣陣的眩暈，你們……膽子也……太大了……腦洞也……很厲害呢……

解剖臺上的學生悠悠轉醒，腹部的傷口也已經縫合，道德院如今的丹藥水平也還不錯，服下丹藥後，傷口也能在半個月內愈合如初，對修者的身體並無什麽傷害。

“院長！我是自願的！”小白鼠睜開眼睛後就看到了面如鍋底的古一羽，怕古一羽責備岳崎和陶清源，趕忙把責任攬過來。

古一羽沒理他，盯著陶清源，“你來給我解釋一下。”

陶清源想了想，道：“從解剖修者屍體的過程中，我對人體的掌握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，*解剖時也能夠做到控制出血量，不會有生命危險……”

……我問的不是這個，古一羽心道，但是她沒有打斷陶清源的話，陶清源好像做著實驗總結一般把解剖過程和註意事項細細說明，這個時候倒是完全不見他平日裏不善言辭的樣子，顯得滔滔不絕。其他學生似乎習以為常，每次解剖完成時主刀的人都會像這樣做一番報告。

岳崎偷偷註意這古一羽的臉色，等陶清源說完，他才接話到：“院長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實驗筆記？”

看到了二十幾間屋子的標本，以及畫著各種器官、骨骼等圖例的筆記，古一羽覺得她真的忽略醫學院太久了，責備的話再也說不出口。

古一羽深吸了一口氣，不知為何不想責備他們了，道：“我為你們感到自豪。說實話，我真的沒想到你們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這種程度，雖然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你們中出了個……奇葩。不過就像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那樣，醫學的發展必然伴隨著各種另世人無法接受的情況，初期更是如此。我無法再這個領域給你們什麽指導，只能給你們提供一個盡可能寬松的環境，希望你們不要走偏道路。”

“仙道貴生，可*實驗卻是要用別的物種、甚至別人的生命來完成。你們是醫者，行醫救人才是本職。逝者遺體可用，並入膏肓者可用，靈獸可用，但卻不可濫殺，要常懷感恩及謝罪之心才是。”

“你們也別閉門造車，從明天起，你們和藥理系的學生一起，去青陽全境內給凡人看診，只準用一般的草藥，非到最後關頭，靈藥不許用。如果遇上需要手術的病人，你們也要斟酌再斟酌，凡人的性命也是命，全程都要做詳細的記錄。”

眾學生震驚的看著古一羽，院長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？學生們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極大的挑戰了世人的底線，可古一羽現在讓他們做的事，表面上看起來是在行醫救人，可這等於是拿凡人給學生練手啊！

“院長，我們的能力可能還不夠……”便是岳崎，也不敢拿人的性命開玩笑。

究竟有多少人堅守醫德，古一羽不敢肯定，但這件事總要有人去做。古一羽不知自己做的是否正確，天道承負，若是有什麽罪孽，她擔著就是。

“凡人不比修者，修者的靈丹對他們來說有著奇效，雖說沒有活死人肉白骨的那般誇張，但功效卻比草藥強太多，所以不到最後關頭，靈藥不能用。民間也有許多赤腳醫生，若是遇見，不可自負，多和他們交流，相互學習，我希望你們能夠總結創造出一套凡人可用的醫療系統，凡人生來艱苦，能多給他們些保障也是好的。至於其他，只要不逆天道，不違醫德，我就不管了。”

眾人順著古一羽的目光，看到的是墻上掛著的那副字，寫的正是醫者的誓言，紛紛垂首稱是。

出了醫學院的地下室，古一羽迎著太陽刺眼的光芒長出一口氣，剛才解剖臺上那一幕真的太刺激了。把人砍得腸子肚子亂飛是一回事，看實體解剖是另外一回事。古魔神覺得自己還是太嫩，不太習慣。

總覺得……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呢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醫生……真的很辛苦……病人也很辛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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